著鮮紅嫁衣的女子嬌嬌柔柔地哭訴，方君遙回想起剛剛的驚險，抿唇沒有說話，她仰起臉看了一眼身邊的陸言止，她不想幫一個想害自己的人。

陸言止說道：“我等有要事在身，恐怕沒有時間幫你洗刷冤屈。”

女子一聽，頓時委屈地又低泣起來，陸言止牽起方君遙的手，繞過她繼續往前走，他們要是再耽擱，明早到不了紫陽峰就錯過玄青門收徒了。

爾生坐在方君遙肩上，沒有什麽異議，二人一靈快步離開了這裏，陸言止一邊走一邊註意著身後的動靜，生怕那女人再出什麽幺蛾子，方君遙被他拉著，回頭看了一眼，只看到月光下，那女子纖弱的身子佇立在樹下，一動也不動，望著這邊。

經過剛才一嚇，方君遙原本的瞌睡早就跑到了九霄雲外，但是陸言止人如其名，話少得不得了，她只好和爾生聊天。

“爾生，剛剛那是個什麽鬼？”

爾生躺在她肩窩，百無聊賴地扯著她的頭發玩，“嗯……是個冤死鬼。”

方君遙哦了一聲，“那既然她有冤屈，為什麽不去找害死她的人呢？還掛在這樹下，怪嚇人的。”

“你懂什麽，”爾生說道，“她執念太深，早就成了地縛靈，她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裏，生生世世只能困在死去的地方，不然她為什麽要找你做替死鬼呢，沒人當替死鬼，她連轉生都做不到，更別提去找仇人報仇。”

這麽可憐啊……方君遙有些同情她，又問道：“她為什麽找了一身嫁衣穿著呢？”

爾生聞言楞了一下，隨即嘲笑道：“餵，你連這都不知道？”

“啊？”方君遙迷茫，她從懂事開始就修仙或者識字，識字也是看清心訣，清心訣上又沒有鬼神之類的事情，她跟哪知道。

陸言止一直沈默地聽著二人的對話，這時候輕聲說道：“她現在的樣子就是她死前的樣子，鬼雖然能迷惑人心或者制作迷障，但被人識破之後他們就會顯出原形，絲毫沒辦法偽裝自己的。”

“哦……”方君遙蹙眉，一個女子，穿著嫁衣死在荒郊野外，甚至執念太深無法投入輪回……也實在是太可憐了。

但是她又硬著心腸不去同情那個女鬼，要不是她有些能耐，從此之後每夜呆在樹下的冤死鬼就是她了，她才沒那麽好心哼！

她氣惱地把這些日子的負面情緒全發洩在了這女鬼身上，隨即不去想她了，想也沒什麽用，一個練氣二層，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了。

可能是因為被嚇過這麽一回，之後的路上再聽到猛獸嚎叫方君遙也不害怕了，怕什麽，她連那麽可怕的女鬼都見過了！

也所幸這一路上再沒遇到其他這種詭異的事情，走了一夜，天將破曉的時候，他們終於站在了紫陽峰的山腳下。

方君遙視線順著青石鋪就的階梯往上望去，那條路蜿蜒向上，直入雲端，她抽了一口涼氣，這一眼都看不到盡頭的路竟然要徒步走上去嗎？

“咱們在這兒休息一會兒，吃點東西恢覆體力，然後再登山吧。”陸言止給她遞過來一個饅頭，她下意識接住，發覺這饅頭竟然是熱的，松軟可口，她又接過自己的包袱，想想包袱裏幹巴巴的幹糧，道了聲謝，啃了一口饅頭。

她叼著饅頭打開自己的包袱，拿出水囊遞給陸言止，又咬了一大口饅頭，笑瞇瞇地說道：“我的幹糧不怎麽好吃，只好招待你喝點水啦。”

陸言止喝了一口，發覺她竟然在水裏加了點蜜，微甜又解渴，他笑了笑，又喝了一大口。

二人看著東方漸漸亮起來，匆匆忙忙吃完飯，立即登上了青石階梯。

一落腳二人立刻便發現了不對，對視一眼，連路上一直表現沈穩的陸言止也苦笑了一下，擡頭又看了一眼蜿蜒深入雲端的階梯，原來這階梯不知使了什麽法術，人在上面竟然不能運轉靈氣。

也就是說，上這階梯竟然全憑體力，他練氣四層和方君遙練氣二層沒多大差別，全看平日有沒有好好鍛煉。

“額……加油吧，”因為陸言止話很少，方君遙只好幹巴巴鼓勵了一下，埋頭開始認真走路了。

因為不能運轉靈氣，爾生也不能出現，方君遙越發無聊，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，想路上遇見的那個小女鬼，為什麽會穿著嫁衣死在那裏，又暗想等自己厲害點了，就去看看能不能幫幫她，這會兒氣消了，便覺得她怪可憐的。

但是很快她就不能胡思亂想了，畢竟還是個七歲的小姑娘，熬夜趕路本來就累，現在又這麽爬山，她漸漸便累得滿頭大汗，方君遙站住換了一口氣，擡眼往前看卻沒看到陸言止，她回頭看了一眼，卻發現陸言止就在她後面一步遠的地方慢慢走著，看起來倒是很輕松。

“陸……大哥，”她嘴裏打了個絆子，心想這六十年不老的人，叫大哥沒問題吧？

“怎麽？”陸言止擡頭。

“你為什麽走得這麽慢？”天邊漸漸亮起來，方君遙能看見他的臉，發現他連呼吸都極平穩，卻只是跟在磨磨唧唧的自己身後，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。

陸言止微微一笑，“我看這路很長，想著慢慢走可以節省體力，若是現在走得快，等會兒走不到了，倒是得不償失。”

方君遙頓時恍然大悟地點點頭，是啊，現在跑得快，一會兒累得走不動了還不是會慢下來，還不如就這麽慢慢走，一邊走一邊休息。

於是她也註意著自己的速度，保持在一個穩定水平，有時候心裏要是太焦躁，她還會停下來深呼吸調整一下心情。

不知不覺，二人便走在了雲霧間，山間霧涼，落在臉上潮潤潤的，方君遙抹了把臉，回頭又看了一眼陸言止，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她又往前看，前路也隱隱約約看不清楚。

因為平心靜氣走了這麽久，她也不是很著急，二人已經在玄青門的範圍，斷然不會出現什麽危險，所以現在這大霧把二人分開，也許是什麽考驗吧？她想。

她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路，所幸這路倒是還看得清楚，方君遙正要繼續走，卻驚訝地發現腳下的路居然不止一條，而是從她腳下開始，向三個方向延伸而去。

她楞住了，在山下只看見這山路筆直深入雲端，卻沒想到雲中的路居然有分岔，現在該怎麽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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